文学旅游：文化遗产转向文化生产的新路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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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8月，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《“十四五”文化发展规划》，提出“坚持以文塑旅、以旅彰文，推动文化和旅游在更广范围、更深层次、更高水平上融合发展，打造独具魅力的中华文化旅游体验”。在提升旅游发展的文化内涵方面，《规划》提议要依托文化资源培育旅游产品、提升旅游品位，让人们在领略自然之美中感悟文化之美、陶冶心灵之美。深入挖掘地域文化特色，将文化内容、文化符号、文化故事融入景区景点，让旅游成为人们感悟中华文化、增强文化自信的过程。

在文化与旅游产业深度融合发展中，文学旅游作为一种融合文学审美与旅游体验的新型旅游形式，是推动文旅产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途径。依据现有研究，文学旅游资源包括但不限于：

一是文学故事发生地及其民间文化资源、各种因文显景的人工景观。如《边城》文学小镇的打造，沈从文《边城》所涉及的茶垌、洪安两镇，自2005年开始抓住《边城》文学特色，将民族文化、地域文化融于旅游建设之中，打造湘西文学旅游小镇，开拓了湘西旅游新模式。作为四大名著之一的《水浒传》，是山东重要的文学旅游资源。《水浒传》故事的发祥地梁山县、东平县、阳谷县和郓城县，借助得天独厚的资源优势，依托境内梁山、东平湖、景阳冈、好汉故里等水浒遗迹，整合四县自然人文资源，建造水浒文化主题公园、水浒旅游小镇，打造水浒文化品牌酒店、推出水浒节庆活动等，不断拓展水浒文化旅游新的经济增长点。

再有因鲁迅文学作品而开发的鲁镇、咸亨酒店、孔乙己杂货店等，2003年，绍兴耗资两亿兴建“鲁镇”，上演祥林嫂、阿Q等人物的街景剧，游客行走其间，感受鲁迅笔下人物的喜怒哀乐。

此外，还有《三国演义》的赤壁、因《兰亭集序》而知名的绍兴、《西游记》中的连云港花果山、“江南三大名楼”——湖南的岳阳楼（《岳阳楼记》）、江西的滕王阁（滕王阁序）和湖北的黄鹤楼（《黄鹤楼》）等等，寒山寺因《枫桥夜泊》一诗扬名天下，游客源源不断，真可谓“姑苏城外寒山寺，夜半钟声到客船”。

二是作家的故居、工作场所、宗祠墓地等。如蒲松龄故里坐落于山东淄博，山东淄博文旅即以蒲松龄故居和聊斋故事为主要开发资源，以蒲文化和聊斋文化为主题，打造蒲家庄古村、蒲松龄纪念馆、聊斋城和聊斋文化创意园。蒲松龄纪念馆内设蒲松龄生平展室、蒲松龄著述展室、聊斋故事彩塑展室等八个展厅。同时，蒲家庄古村是整体保存完好的明清古村落，故在蒲松龄纪念馆内建造七个明清风格的院落，与古村相呼应。再有如投资16.7亿打造的以莫言文学和红高粱文化为核心的高密东北乡文化旅游区，其中莫言旧居文学体验区占地面积215亩，建筑总面积1.15万平米。该区通过整合文学资源、与莫言相关的地理实景资源和当地各种自然人文资源，推出了莫言旧居、生死疲劳印象馆、红高粱供销社、茂腔大场院等景点，带动了高密文学旅游的发展。

还有一些城市里比较集中的文学家故居，如青岛有老舍、沈从文、梁实秋、康有为、闻一多、冯沅君、陆侃、萧军、萧红、舒群等文人故居，上海虹口区遗留有鲁迅、矛盾、叶圣陶、冯雪峰、瞿秋白、郭沫若等文人寓所，这些故居群展示着近现代文学的繁荣，成为当代游客的观光景点。

因文学家出生或故去而修建的宗祠墓地，亦可作为实景旅游资源进行开发，如杭州西子湖畔的苏小小、岳飞、于谦、章太炎、林逋等文人墓地或祠堂，湘西凤凰古城的沈从文纪念馆和墓地，四川眉山纪念苏洵、苏轼、苏辙的三苏祠，江西上饶市辛弃疾墓、抚州市汤显祖家族墓等，游客观光至此，既是旅游休闲，亦是祭拜前人，进行一场穿越时空的古今对话。

三是由作品改编而来的戏剧演艺、歌舞等衍生产品，以及基于文学作品打造的影视城基地等。如昆曲的几大剧目：汤显祖《牡丹亭》《紫钗记》《邯郸记》《南柯记》、孔尚任的《桃花扇》、洪昇的《长生殿》、李渔的《风筝误》，朱素臣的《十五贯》等长盛不衰、不断上演，吸引着大批戏迷，带动着文化消费的增长。根据金宇澄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《繁花》的爆火，一时间强力拉动上海的旅游消费，给上海带来了从历史到文化的全方位出圈，上海文旅局就此推出了影视旅游线中的“繁花”似锦·时代传奇旅游线，途径和平饭店、外滩、浙江路桥、南京路步行街、黄河路、云南路和进贤路，从城市街道到影视基地，从美食店到美术馆，众多市民和游客沉浸式“打卡”，掀起上海文旅热潮。

相较于传统台下观剧，嵌入文学作品是当下的新潮体验，如廊坊的“只有红楼梦·戏剧幻城”，沉浸式戏剧观演，观众在行进的过程中，走进三百年前曹雪芹与十二钗的世界，不断捡拾梦境与幻境，感受全新的体验。莫言家乡为电视剧《红高粱》拍摄栽种的3000亩红高粱，如今已变身为“红高粱影视基地”，《红高粱》剧组拍摄所建的土匪窝、瞭望台、四门塔等景点，成为游客打卡点，助力当地旅游的发展。

四是碑刻碑林、摩崖石刻等。如陕西西安碑林，收藏自汉代至今的碑石、墓志4000多件，为全国之最，是中国古代文化典籍刻石集中地之一，历代书法艺术珍品荟萃，唐代颜真卿的《多宝塔碑》《颜勤礼碑》、柳公权的《玄秘塔碑》《回元观钟楼铭》、欧阳询的《皇甫诞碑》、李隆基的《石台孝经》等碑刻，更是国宝级藏品，具有很高的历史和文化价值，成为书法爱好者的必去之地。同为三大碑林的曲阜孔庙碑林，内部石碑数量多，价值大，曲阜孔庙中的《乙瑛碑》、《礼器碑》、《史晨碑》等，是研究汉字书法的重要资料，曲阜正是依据这些珍贵的书法碑刻资料开发了书法碑刻游，是青少年研学的重要基地。泰山石刻是中国古代石刻的突出代表，帝王将相、文人墨客在此留下无数的题字、题诗，现存碑刻500余座、摩崖题刻800余处，碑刻题名为中国名山之首，是一处天然的中国书法史展览馆，亦是中国古代精神文明的重要体现。

现阶段的省域文学旅游发展中，山东省因文学旅游资源丰富，开发起步较早、发展较快、规模较大，其开发模式已颇成体系，旅游业绩颇为可观，目前已形成水浒文学旅游区、红色文学旅游区、东北乡文学旅游区、海洋文学旅游区、大运河文学旅游区、儒家文学旅游区等几大区块，在国内同类旅游开发中属上游。

浙江亦致力于打造浙江文学地图。2019 年 10 月，浙江省人民政府发布了《浙江省诗路文化带发展规划》，决策部署浙东唐诗之路、大运河诗路、钱塘江诗路、瓯江山水诗路四大诗路文化带：

诗路	诗路县（市、区）	数量/个
大运河诗路	滨江区、西湖区、余杭区、江北区、海曙区、鄞州区、拱墅区、吴兴区、上虞区、南浔区、长兴县、柯桥区、镇海区、德清县、海宁市、北仑区、余姚市、萧山区、越城区、秀洲区、南湖区、桐乡市、上城区、下城区、江干区	25
钱塘江诗路	滨江区、西湖区、浦江县、江山市、开化县、柯城区、武义县、富阳区、婺城区、建德市、常山县、衢江区、龙游县、磐安县、永康市、诸暨市、桐庐县、兰溪市、淳安县、金东区、上城区、萧山区、海宁市、江干区	24
浙东唐诗之路	仙居县、上虞区、新昌县、越城区、临海市、奉化区、天台县、定海区、余姚市、萧山区、岱山县、普陀区、柯桥区、嵊州市	14
瓯江山水诗路	缙云县、永嘉县、莲都区、遂昌县、鹿城区、乐清市、洞头区、景宁畲族自治县、云和县、松阳县、瓯海区、庆元县、龙泉市、青田县、瑞安市	15

▲表格为浙江四条诗路文化带县（市、区）范围名单，数据来源《文学主题旅游流的网络空间结构特征研究——以“浙江诗路文化带”为例》，发表于《地域研究与开发》，2023年第5期。

但就整体而言，浙江以文学为主题的特色旅游开发尚显不足，众多的文学资源尤其近现代文学资源尚未得到充分利用。文学与旅游是双向互补的，如学者所言，“许多具有丰富背景和深刻意味的文学作品，可以成为旅游景观生产的文化资源和核心主题，从而在旅游中由文学作品转化成为旅游产品，对当代旅游产业的发展发挥更主动性的建设作用”。对浙江文学资源进行有效开发，不仅能够加深游客对浙江文学作品的理解和体悟，对提升浙江地域形象、文旅深度融合发展都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。

【参考文献】

[1] 赵明明等.《文旅融合背景下山东省文学旅游空间格局及整合提升路径研究》，《区域经济》，2022年第11期。

[2] 王丽霞.《文学名著旅游资源产业化开发的地方实践与提升路径：山东例证》，《改革》，2019年第9期。

[3] 徐海超等.《文学主题旅游流的网络空间结构特征研究——以“浙江诗路文化带”为例》，《地域研究与开发》，2023年第5期。

[4] 孙力平.《重现与转换——当代文化建设中的古代文学》，杭州：浙江大学出版社，2013。

供稿：马颖杰

编辑：姜晓航

审核：毛燕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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